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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6)剥皮
 不意外,君爷几乎不假思索飞出句:“为什么告诉她?”

 姚爷不吭气了。他们两公婆的事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吧。不过以君爷这种谈爱情等于同鸭讲的性格,定是不理解女人妒忌啊别扭啊等心理的。

 说了等于白说的话,不如不说。只是这君爷兄弟什么时候脑子里能开窍,似乎——很难想象。

 想想就好。这陆家,虽然陆爸的爱情那是极早开花,当年追陆夫人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。却不知怎的,陆爸这种浪漫的基因,完全没有传到三个孩子身上。作为女孩的蔓蔓没有,当年也着实让追人的蒋大少郁闷过一把的。君爷没有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。至于最小的孩子陆,那更是一块石头,完全不知道爱情为何物。

 姚爷捏捏自己衣领,庆幸他们姚家没有陆家这样奇怪的基因。

 到了那天晚上,君爷下班直接和家里告诉说是加班,开车同一班兄弟一块到大排档吃自己去了。

 对此,陆家本是没人怀疑的。因为君爷本人就是非常喜欢加班的人。直到,有人说漏了嘴巴。说起来,不是君爷那帮一块要去吃的兄弟说漏嘴的,因为那帮兄弟,个个都想去宰君爷口袋怎么可能说。所以,这说漏嘴的,是从哪儿无意中知道这事儿的人。

 那天陆从大学研究院回家,见到陆夫人说起君爷又整加班的事,眼睛一眨,嘴而出:“哥他加班吗?”

 “你哥不是加班干嘛去了?”陆夫人吃惊地问。

 “说是今晚他们一群兄弟聚餐,季大哥都从欧洲飞回来专程吃哥这一顿饭,就不知道是为什么聚餐。”说到这儿的陆,是心里的,本是今天下午想去下君爷单位蹭大哥的单位食堂,不回家了,再趁机和大哥亲热一下,哪知道去到那,找不到大哥,才知道原来大哥去外头吃饭局去了,却没有叫上他。

 陆夫人想想,难道是自己听错了,这大儿子和兄弟们聚会,又不是第一次,为什么对家里人撒谎说去加班。应该是自己听错了。又因为君爷平常都有应酬,和兄弟们聚餐联络感情属于正常交往,陆夫人没有放在心上。

 只是,这事被白知道了。白今晚确实是晚下班了些。临下班前才匆匆记起打个电话告诉婆婆,今晚自己晚下班,包子和君爷可能都需要在婆婆家先吃饭。陆夫人在电话里就此告诉她,君爷和一群兄弟们去聚餐了,小包子在她这儿吃是没有问题。

 “妈,你说,陆君和他那帮兄弟去聚餐?”白语气里突然一丝紧。

 陆夫人却没有听出儿媳妇口吻里的异常,照陆的话说:“是呢。他们那帮兄弟今晚不知为什么事,听说季云都从国外回来了,专门来吃这顿饭局。”

 等陆夫人那边挂了电话,白坐在椅子里头,一阵发呆。

 “白科,还不走吗?”一个人敲了敲白办公室的门后,伸进个头问。

 白现在在单位里头是科长级别了,有**的办公室。

 只见白坐在办公椅上,两眼像是有些神情涣散,不知在想什么。那人只好再敲了两下门板。叩叩,叩叩。白终于被惊醒了,乍一回神,见到有人,立马拂拂刘海,把成条直线:“有事吗?”

 “白科,下班了。”对方指指手腕上的表。

 “行,你们先走,我收拾收拾。”白说。

 对方把门关上。

 白一个人在办公室里,收拾着桌面,两只手在桌面上胡乱摸了一通,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到最后,记起根本不用收拾,早收拾好了。其实只等拿了包,打完卡,开车回家。

 拿起手提包,走出办公室,见大厅里,所有员工都走了,只剩她一个。人缘好的白姐姐,其实是个再孤单不过的人。个个敬重于她,导致,没人敢和她做闺蜜,做朋友。

 坐进车里,打开发动机,突然,不知道自己该去哪。已经打过电话给婆婆,叫婆婆张罗儿子的晚饭。她现在即使回到家,都要八点了。去婆婆家里蹭饭,还不如在外头先吃了再回家,免得饿到肚子。

 这样一想,她这车,漫无目的开着开着,本是想随便在路边找家路边摊吃碗面条。哪知道,这一开,开到她缓过神来时,是开到了林园园那家琴行附近。后来方是想起,原来自己潜意识里可能惦记了苗莘那碗酸辣粉,想到苗莘那儿吃酸辣粉。

 都开车开到这了,也就不需要再开回去另找吃的。白就此找了个地方停车,下车。走过去酸辣粉店时,对自己说,反正,苗莘也不认得她,算是路过在这儿随便找家店吃,打招呼都不用了。

 因为已经快八点了,过了晚餐的高峰期,这条路,又不是主干道,商业区离这儿还有点远。客人零零落落。白推开玻璃门走进酸辣粉店时,见店里最多不超过五个客人,坐了两三桌的样子。

 客人不多,加上这家店早打烊,记得林园园说过,好像七八点就打烊了。可能今晚打烊的时间还晚了些。见个店员出了店门推走靠在店门旁边的一辆自行车,对着店里喊:“苗姐,我先走了。”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,应是外来进城打工了,长腿把那自行车一踩,车轮飞快,不会儿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
 苗莘听到声音,从酸辣粉店做工的窗户后面走出来时,见那店员已经走了,往围裙上抹抹手,接着,刚好看见了进店的白,问:“想吃什么?”

 这会儿面对面近距离看,白清晰地看她一张脸,是很娃娃样的五官,脸蛋偏圆下巴又偏尖,小巧的鼻子头像梨蒂似的,铺着层密汗,应是在店里做工时被锅里的热气给蒸出来的。

 在苗莘惑地眨了下眼睛时,白记起,尴尬地转过脸,看到墙上挂的菜单,一眼扫过去,其实也不知道吃啥,只记得那碗酸辣粉,于是说:“就一碗酸辣粉。”

 “酸辣粉是要放什么?什么都不放,还是腊?鸡蛋?叉烧?”

 “叉烧吧。”白回想起那天在碗里吃了片叉烧。

 “那么请你坐一下,很快就好。”苗莘说完这话,回到了窗口后面的厨房。

 白环顾这店里,可能忙碌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。有些人吃完粉,走到窗口直接付钱给她。无聊的时候,白拿起了筷子筒里的筷子,先拿点开水烫洗。

 后面玻璃门推开,带动两边的风铃声,清脆的响着叮铛两声。

 “哎,是白支书吗?”

 听见是林园园的声音,白极快地转过头,只见林园园提了个手提包和塑料袋走进门里。见到她反应之后,林园园直接走到她这桌来了,把包和塑料袋往桌上一放,坐到她对面,笑道:“我就说,这家店好吃,没有介绍错吧。”

 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句:“我刚好路过。”

 林园园微微笑了笑。

 苗莘做好酸辣粉汤,端着走出来,同时看见了林园园,叫了声:“林姐。”

 “哎。”林园园趁此介绍白,“这位是我中学时的老同学,我们称她白支书,叫白。她外甥女,刚好那天看见你拉小提琴,说是要跟着你学呢。”

 听见这话,苗莘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,眨了眨眼,角挤出一丝害羞的笑意,说:“我那小提琴是学的,没进过高等学府。”

 “不是也在哪儿拿过大奖吗?”林园园笑说。

 “那都是那个时候的事了。林姐,你就别笑话我了。”苗莘脸上颇有些难堪地说,似乎很讨厌被提起她以前家里的境况。

 林园园和白见她这样,就此都不敢再提。

 苗莘抹抹手,又问林园园:“吃酸辣粉吗?”

 “不是,我这是让人给我买寿司,突然间,发现买的太多了,我那里的人又都跑了,这不你在附近,看着你在不在,想给你分掉一些。现在正好,三个人,白支书,你也吃一些。这是正宗的北海道寿司店老板做的,味道绝对与那些假寿司店或是超市里的不同。”林园园边说,边让苗莘去取三个杯子和弄罐啤酒过来。

 反正,店里除了她们,都没客人了。

 眼看这苗莘应是和林园园平常都属于很熟悉的人了。对林园园的话没有二话,先在玻璃门上挂了歇业休息的牌子,走回厨房,关了煤气炉。从店里的冰箱里取出两灌蓝啤抱在怀里,手指夹了三个玻璃杯,走了出来。

 林园园这时,已是打开那塑料袋,出里头几盒寿司。难怪林园园说买多了。这寿司合起来共五大盒,什么样的品种都有。她们三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吃完。

 林园园笑着招呼她们两个:“不要与我客气。这都是鲜鲜出炉的。吃不完,隔夜就浪费了。试试这烤鳗鱼,还有三文鱼,都是最新鲜的。”

 白没来得及说什么呢。林园园拉开啤酒的易拉盖,给三个杯子倒满三杯啤酒,说:“来,干一杯。没结婚的,已结婚的,都干!我们女人嘛,就该这样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对自己要最好,对别人好都没用的,尤其是对男人。所以,我这买了寿司,都没有想到拿回家给他吃。反正,他在外头应酬吃的好东西会少会比我这差吗?”

 苗莘听了她这话,手在围裙上抹了抹,头稍垂,不敢接声。

 白则是微吃一惊的样子。这林园园话是这么说,其实意思摆明是反的,也就是说,其实,这些寿司林园园好不容易请大厨做来,本是要带回家讨好老公的,哪里知道可能老公要去应酬只好作罢。

 林园园瞧见了白脸上的神色,眯眯眼笑道:“难道白支书回家吃饭不吃饭,还得看老公颜色?”

 白板起脸:“当然不用。”

 “就是。什么家庭主妇,什么钱多多,都没有意思。再讨好男人,都没用。男人都是那个样,再巴结他,他反而得瑟。”林园园边说,边自己拿起啤酒杯,灌了一口,喝完一口,手背抹了嘴巴,像是有一点醉了似的在她们两人面前摇摇手指,“女人,说到底,不了解男人。”

 白是被她后面这句话刺到了今晚的创口。

 想到陆夫人说君爷不知道今晚为何事和一群兄弟聚会,连季云都从国外回来了。陆夫人想不明白的事,她白,却似乎比婆婆还清楚。因为,陆夫人可能都忘了儿子的生日是几月几号。今天,刚好是君爷农历的生日。

 给他过生日,一直是她以前的心愿。只是君爷这人向来讨厌婆婆妈妈的。摆个蛋糕,吹个蜡烛,君爷都觉得是再幼稚不过的行为。使得她,想请大厨给他做顿饭,他肯定会念她浪费,想给他送条领带,领带是送过,是在婚前那时候。婚后他已经明确和她说过不用把钱浪费在这上面。因为婚后两个人虽然都有工资,但是有了孩子又要孝敬老人,开销可就更大了。

 结果就是,他从来没有和她一块过一次他的生日。或许在他看来,给她过生日好过给他过生日。但是对一个女人,一个喜欢自己男人的女人来说,给他过生日,他如果表现到高兴一点,不正代表他心里甜甜蜜都是因为高兴她喜欢他,然后他也喜欢她吗?反而,如果,他连她给他庆生都不喜欢,不正潜意识里意味他排斥她。

 一杯啤酒,就这样,毫无所觉地灌进了她的口里。咕噜噜一口气喝完一杯。让对面的林园园和苗莘一下子看傻了眼。

 今晚本是林园园心情不好发牢,但现在看来,白姐姐的牢更值得一提。

 “你说他什么心思?和兄弟一块过他的生日他就很高兴,和我过他的生日,他总能挑出毛病来,嫌这儿不好了那儿不好了,哪儿都不好!”

 砰!

 白说到高处,猛拍桌上一巴掌。桌面摇摇晃晃,苗莘赶紧把桌子扶住。林园园走过去扶白:“白支书,你缓缓气,别气到自己,为男人不值。”

 “你说的没错,为男人气不值!”白指头指到她鼻子上,“我今晚上,我今晚上,就要去剥了他的皮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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