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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
 为什么会需要沉沦?

 为什么连梦里也无法彻底沉沦?

 重新垂下眼眸,他喉结微动。

 有那么一刹, 他什么都不想面对。

 “大佬, 快喝水, 特么你都干了。”于尽倒了杯温白开, 帮他把病摇起来。

 “…”他想说:别让我起来。

 但是喉咙干涩,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。

 他偏着头, 靠在上, 浅蓝病服的上衣衣扣扣得松散。

 剥离节的时空变换, 让他的意识出现某种程度上的混乱。

 有些事他甚至不敢细想,那到底是发生过,还是只是梦境?

 于尽看他一副神情恹恹的样子, 缩回了想递给他的玻璃杯,找出一管放进去。

 “喏,”他特自觉地帮他端杯子, “你别是睡得智商退化了吧?”

 碰到管, 张小口喝着水,没什么心情理他。

 “对了, 昨天你助理一直打你电话, 我就给他发了你躺病上的照片, 还有医疗诊断报告, 因为他死活不相信他家老板这么轻易地就成了一头小猪。所以我得说服他, 你只是吃错了药。”

 他抬眸斜斜睨他一眼,脸上终于有表情了。

 “不过话说,你是不是被人下蛊了?了那么多含有安眠成分的药。”

 张咬着管, 神情有点黯淡,“报一下年月。”

 他的声音还是哑得不行,说的话也让于尽摸不着头脑。

 “你不会真的睡得…这里变得有点…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尔后迅速拿起手机瞄了一眼,“今天是2021年8月9号。”

 他放开牙关间的管,往后仰,呼出一口气,冗长的,空的。

 “我就知道。”

 “你知道什么?”于尽简直要被他这两的反常行为吓坏了。

 “我就知道我是在七号那天做的梦,”张抬起手,长指轻搭在眉骨上,“梦里我也梦见我做梦了。”

 于尽:“…”“我饿。”他转头看向他,红润指尖垂在眉间。

 于尽愣了一下,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,“行吧少爷,想吃什么,让人帮你准备去。”

 “你吃过臭豆腐吗?”

 “什么?!”他满脸问号,“你是单纯问问,还是想吃?”

 ,要是他想吃的话,这就很恐怖了…

 “我想闻到它的气味,”张屈指轻蹭鼻尖,“还有牛轧糖。”

 于尽简直十脸懵,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,被他挡开了。

 “我特么得去找医生理论,你这吃的哪里是安眠药?我看是‘情大变药’吧。”

 “过来。”他面色平静,待于尽离十分近时,猝不及防踹了他一脚。

 “行了行了,是你没差了,”他是怕他了,赶紧退开,“臭豆腐牛轧糖是吧?还有什么?不会辣条你也要尝尝吧?”

 他面无表情,“不要。”

 于尽笑着出去了,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靠在上。

 轻,沿着时间线往回走,他慢慢理清。

 是从德国回到广州的那天,跟小江在书房里玩了一会儿挑细绳的游戏。

 叽叽喳喳的小江从他书桌上爬下去,离开书房后。他就独自坐在书房里发呆。

 看着木纹窗棂和满室书籍,被某种翳的空虚裹围。

 那样的一瞬间,他觉得破碎,自身的不完满让他几窒息。

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缺了某一块,以至于让他一旦空闲下来就无所适从。

 第二天从广州飞北京,抵达酒店后,在壁橱里翻出家庭医生给他配的辅助睡眠的药,不多不少,了七颗。

 嗯,平常是一颗就够的。

 尔后沾就睡,把那些缺憾的、疑惑的、平里没敢仔细思索的东西,在梦里打了时空组合的顺序,全都再经历一遍。

 包括在荷兰的那段压抑时光,在那间孤儿院的孤独与黑暗,U给他留下的阴影,与S之间难言的感情,对范初影的复杂情愫…

 皆是过往事,何为今情?

 唯独那个傻子,太真实了。

 他连脚本都为她写好了,结局也给她编好了,她却被他的一场梦给带走了。

 没有望,没有刻骨铭心,他只是想保护她。这也是一种爱。

 张把自己的部分经历抽象异化之后,赋予了她,让她成为一个极度不合理却又极度真实的存在。

 让她在梦里陪着他;

 让她被他一次又一次地解救;

 让她在成长的同时保持住自身的天真纯粹。

 梦是一种相当玄幻的东西。

 一切好的、坏的、表层的、潜意识的、发生在当下的、发生在过去的…凡是跟做梦的人有关联的东西,都可以被杂糅进梦境里,织就一场虚幻与真实并存的境遇。

 事实上,离开奥斯陆后的那段岁月,张遇见的人是容嬷嬷,保护的人也是容嬷嬷。

 傻子的脚本大部分来自于容嬷嬷,或许还有鲁森和小江。

 但她/他们各自都是完全不同的存在,她/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童真与傻气。

 鸟更像是另一个张,一个不完整的张。

 她有辛迪,他有鲁森 L;

 她有帕威尔,他有养父 E;

 她在孤儿院待过,他也在孤儿院待过;

 辛迪的死是她的心结,鲁森的死也是他的心结;

 她经常被关起来做试验,他也经常被关进旧庄园“反省”;

 她的童年孤单痛苦,只有辛迪;他的童年也好不到哪里去,只有鲁森;

 她缺失了小黑屋的那段记忆,他童年陷入自闭时也缺失过那段记忆;

 …

 她的表象与他完全不同,潜象里却与他有太多相同之处。

 她就像他分裂出来一部分。

 她就是那个童年时期处于自闭的张。

 两人在梦里分裂,她陪伴他,他保护她。

 可是,现在似乎融合不了了。

 她只能在他逝去的梦境里飞翔。

 傍晚时,办了出院手续,于尽送他回酒店。

 车子在繁华的北京交通道行驶,华灯初上的夜景让他略微眩晕。

 “哎,你姑娘的情况怎样了?”于尽随口问了一句。

 长眉微蹙,越蹙越紧。张存夜转头看他,“你说什么?”  M.yoU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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