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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
 伤口撕裂,从容依旧。

 她多渴望解, 奈何无药可救。

 他若在她面前, 唯有见血封喉。

 回到德国生活了小半个月, S 总说她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很多麻一样的问题, 层出不穷,慢慢滋生, 她想不明白。

 一有时间, 张就带她去市内短途旅行, 避开吵闹的人群,避开她无比熟悉的那些名活动。

 人总是需要放逐自我的,一直生活在某一种固定的模式里, 不傻就疯。当然,大多数的人是渐麻木。

 这半个月来,傻子依然以一种无孔不入的方式潜入他的梦境。

 只要他一入睡, 她就必定跑来捣乱。而当他一醒来, 她就立刻飞走。

 有时是藏在他的被子里;有时是坐在他对面的餐位咬着筷子冲他笑;有时候他一进门就被她拦抱住;有时候在他看书的时候突然出声说话。

 张已经习惯了,也差不多免疫了。

 他知道鸟终将消失。

 因为她每次来, 头发就会变短一些;面容也一次比一次稚

 2021年8月30号。

 下午, 司机送张从私人击场回来, 他靠在车后座听容嬷嬷的电话。

 她悄悄跟他说, 今天 S 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, 因为她去参加了一个公益钢琴表演,回到家里之后就一直哼歌,听得她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哼。

 张翘起角笑, 瞧把他家容嬷嬷给开心的。

 不过这对 S 来说,或许是一条不错的出路。

 让她多参加一些这样的公益活动,把她的注意力从自我纠转移到这个复杂的社会。

 有些人生命的意义,不在于与自己作斗争,而在于与外界作斗争。

 S 骨子里就是典型的柔韧而不柔弱的人,短时间内过于空落的生活,很容易让她陷入精神无所依托的状态。

 长指在手机背面轻敲,张认真计算着,把她推往这样一条出路,痊愈的可能有多大。

 肩膀上突然一沉,他刚要条件反往旁边躲,转头一看,对上一颗乌黑的脑袋。

 妈的…蠢鸟真会挑时间。

 差点吓到他了。

 心里不,他想起第一场梦里,跟她坐火车那一次。

 于是就拿食指指尖戳了一下她的小小肢,并在她弹起来之前及时避开,避免被她撞到下巴。

 “谁!”

 “鬼。”

 果然,一戳就醒。

 “我都说了让我睡一下嘛!你怎么就把我叫醒了啦?”她委屈得不行,着眼睛嘟嘟囔囔。

 张轻轻挑眉,已经没有疑惑了。

 反正每次在梦境里都这样,她的表现给他的感觉就是:他们俩人一直生活在一起,仿佛从未分开。

 可事实上却是:她的前言后语总有很多令他无法接上的地方。

 还有,这一次,麻雀的头发已经短到跟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了。

 齐刘海,齐肩的黑发,容貌衣着也跟她十七岁在荷兰时一模一样。

 “秋天这么穿,不热?”他收起手机。

 “不热啊,你车里不是开了冷气吗?”

 张感受了一下,靠,的确是,现在是他冷而不是她热了。

 “我今晚能不能吃烤?妈耶,我都!超久没吃了!”

 他听见了她的溜声,有点好笑。

 “我跟你说,我要牛酱,嗯…还有芝士味的土豆泥,还有…”她把手指放在下巴点来点去,认真思索着。

 “除了吃,你能想点其他吗?”张不以为然,嫌弃至极。

 “能!想你呀!”她说着,往他怀里倒,也不怕撞到车门。

 张伸手揽住她的脑袋,“撞傻了我就把你扔出去。”

 “谁信你呀?”她枕着他的臂弯,清澈双眼滴溜溜地转,“你不是天天都说我傻咩,要扔早扔啦。”

 “呵,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。”

 “你教的呀。”

 “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?”他抬手去掐她的脸颊…

 周围场景突然极速扭曲,眼前一切都瞬间消失,只有黑漆漆一片。

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唤,梦醒了。

 “Wivin,该用晚餐了。”是 S 的声音。

 “嗯。”他懒懒应了声,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。

 尔后意识到自己脸上还盖着杂志,是躺在二楼小厅的沙发上睡着的。

 他很少在傍晚入睡,因为醒来后会头疼。除非工作时飞来飞去,才不得不随时随地进行补眠。

 今天约莫是身心太放松,才会看着杂志就睡着了。

 长指在眉心轻,他在回想,刚刚在梦里,到底有没有掐到蠢鸟的脸?

 没有的话,真是太他妈亏了。

 胃部从他踏上天桥楼梯时开始隐隐作疼。

 今天总觉得反胃,从早到晚都没有进食。

 荷兰的冬天跟挪威的冬天很不一样,挪威是大雪飘摇的明冷,荷兰则是冷气侵袭的寒。

 这种气候让他难受,指骨会发疼。

 现在再加上胃疼,他简直想停下来,然后蜷缩成一团。

 经过桥面时,一阵阵地疼,他站在原地,弯下,双手撑着膝盖,想缓解一下。

 夜已经很深了,过往路人没几个,人人都行匆匆。天桥下的车倒是不少,远处的霓灯也璀璨闪耀。

 他干脆屈腿坐下来,背靠桥栏,双手揣在卫衣口袋里,静静感受着胃部的疼痛。

 他记得,这座天桥附近有一间药店。但是他不想站起来。

 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健康的?

 似乎就没健康过。

 曾经他还一度往死里折腾它。

 没用手机,没戴手表,身上没有计时的东西。

 他也不知道自己靠着桥栏坐了多久,感觉稍微不那么疼的时候,才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往下走。

 买了药和矿泉水,了四颗。

 尔后拎着水瓶,沿着街道回酒店。

 深夜的海牙市,街上的行人稀少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。

 着耳机,在十字路口处停下脚步,方向应该是往左边,可是左边的那条岔路,远处站了个小孩。

 还是记忆中五六岁的模样。蓝白色条纹病服,单薄,倔强,缄默,脆弱,苍白。

 他看见他了,他有点无措。

 是该蹲下去等着他跑过来,还是该跑过去抱起他?

 他们两相对望,他们同处深渊。

 他们走向彼此,他们终将相融。

 “Hey,are you looking for me?”

 …

 苦涩的鼻酸涌上来,张紧闭双眼,不敢睁开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心情。

 他遇见过谁?他谁也没遇见。

 都是自己,全是自己,只有自己。

 算是得到某种程度上的解了吗?

 今天是,2021年8月31号。

 清晨,他从梦里醒来,他感觉自己完整了。

 …

 还有,麻雀终于不再以甘却的形象出现在他梦里了。

 鸟飞走了。

 曾经的我的一部分,飞进了现在的我的心里。

 生来无脚鸟,平生何处停?

 花了足足半小时,张才完全把从梦里带出来的汹涌情绪消解掉。

 洗漱完,下楼去用早餐。

 很出乎人意外的,今天容嬷嬷居然还没从外面回来。

 她有晨起散步的习惯,以往七点多这个时候,早就已经散步回来,并且准备好早餐了。

 张拿了份财经早报,坐在藤椅上,摊开来看。

 等他翻完了一份报纸,S 都从侧边小花园里修剪了一遍花花草草回来了。

 但是容嬷嬷还没回来。

 他看了眼腕表,刚要拿手机给她拨电话,她就风风火火出现在了门口。

 “我还当你被人掳走了。”张跟她可以用中文交流,但是 S 听不懂。

 容嬷嬷的武器永远是傻笑,她一傻笑,他就毒舌不了了。

 “都饿了吧?”她笑呵呵地说着,往厨房走去,“我给你们做早餐。”

 S 在他旁边建议了一句“你该请个人来照顾你们俩人”,然后就去厨房帮忙了。

 张坐在藤椅上,抬着二郎腿,轻轻挑眉。

 请个人来照顾他跟容嬷嬷?不可能的。

 他不习惯私人的生活起居被陌生人侵入。家里定时请钟点工,容嬷嬷要负责的,就只是她自己跟他的饮食起居。

 当然,当她越来越年迈时,就不得不请个人来照顾她了。

 张垂下眼眸,开始看手机邮件。

 这些事不适宜想太早,影响心情。

 S 去外面参加活动了。他今天没有需要出门的公事,一上午都待在书房里。

 房门外总是有轻轻的脚步声,隔半小时响一次。当它第七遍响起时,张终于打开了门。

 毫不意外地看见容嬷嬷,她似乎被他吓到了,愣在原地。

 “所以?你在这里踩蚂蚁?”

 “不的,先生张张…”她的眼神四处瞟,又是清嗓子又是手的,让他想不怀疑都难。

 “直说,难道我还会吃了你吗?”

 她再一次清了清嗓子,“就是,就是…我能不能占用一个客房,我有,有,有用…我要用。嗯,就是这样。”

 张偏着头瞧她,“实话。”

 “这就是实话,就是要用一个客房…”

 他的目光落到她手上拿着的钥匙。

 这栋房子里的所有房间从来不上锁,什么情况下,她才需要用得着钥匙?

 “你锁了一个客房?”

 “什么?没,没有…”

 张不跟她多说,离开书房门口,经过她身边时,顺手夺走她手里的那串钥匙。

 “我要时刻关爱老人,以防她做出什么神奇的事。”

 他说着,脚步匆匆下楼去了。

 容姨跟在他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,但是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。

 张从早上开始就觉得她反常,莫不是在散步时被人给骗了,被传·销组织洗·脑了之类的…

 一楼的侧边长廊处有四个客房,在每个客房的门把上旋转一下,很快就知道她锁了哪一个。

 他站在第四个客房门前,低首找钥匙,角带着笑,“容嬷嬷,你能瞒过我?嗯?”

 容姨:“…”钥匙入孔,往左旋转一百八十度,门锁“嗒”地一声解开。

 张推门而入,整个人的表情顿时凝滞。

 盘着腿坐在落地窗前的人仰起脸来看他,脸颊鼓起,正在吃着一块面包,另一只手还端着一杯温白开。

 她也被他吓得愣住了。

 齐耳短发,碎刘海,水灵双眼,眉清目秀,面容像极了他梦里的麻雀。

 作者有话要说: 2017。08。31

 故事版的结局,大概是这样。

 有心情又有空时,给你们敲一些后续片段,不算作正文。

 《隙》再来一起探讨爱情…我一定要成功地深入剖析一次所谓的爱情。

 自我永远是自我最大的敌人,也是自我最大的英雄。

 zhangyinxiu jiu shi zhe me shuai。  M.yoU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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