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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吃得油光満面
 是啊,据史料记载,西周时黄土高原地区的森林覆盖率达到了53%。《后汉书》载:陇东至陕北黄土高原地带“厥田为土,且沃野千里”那么肥羊、青草,青山绿水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呢?

 继续前行,路边开始出现了窑,层层叠叠地点缀在黄土高坡上,不过还有很多是平房和屋架房。我是第一次看到窑,很是新鲜,就问张丕然,“你们家那边也有窑吗?”

 “有啊,不过我们那儿的窑似乎比较分散,不像这边这样集中,呵呵,我说不准啊,因为我自小就生活在城市里。”原来如此,我决定去探寻一下窑的奥秘。

 车子过了武山县城,我们在一个叫芦子岘的前面不远的小村庄边上停了下来,我说:“我们下去透透气吧。”张丕然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昏昏睡,道:“去哪儿啊,又没个歇的地方。”我说:“去窑啊。”

 张丕然瞪大了眼睛,道:“你怎么去啊?人家又不认识你。”“一回生,二回啊,我原来不也不认识你啊?”张丕然白了我一眼,不再理我。

 于是我把车子开下公路,停在一个窑前面的平场上。场子前面用一人多高的土胚院墙围了起来,用木扎起来的院门却没有上锁。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,张丕然却站在院门口,不敢进来。

 场子里面依着一面土坡开了三孔窑,最边上的高处还另开了一个小高,有一条小土阶梯可以走到上面。

 土坡上面高高的还有一层也开了几个窑,估计是另外一户人家了吧。再上面就是一层层的梯田了,庄稼种类不多,远远望去,似乎种的是土豆和玉米。

 院子右边有一个大碾盘,上面有一个石磙,院墙的右边靠院墙的地方,围了一个小圈子,里面养了几只猪,圈子外面拴着一头黄牛,正卧在地上反刍,左面,用土胚垒了两间偏房,偏房旁边种了两棵大枣树。

 三孔窑的宽窄大致相同,有三米多宽,将近4米高,最右边的一孔窑的门已经破烂,门口还堆了一些玉米杆,看来没人居住,中间一孔窑的拱形四周已经用青砖砌了起来。

 圆拱形的正面高处是一扇窗户,右边下方又是一扇窗户,左边是进出窑的木门,门上挂了一把铁锁,这和我看电影得到的印象中的陕北窑似乎有点儿区别,应该是窗户没有那边的大。

 左面的窑除了窗户、木门外,全部是用土胚砌成,门开着,门口挂了一道布帘,门边挂了几串干的红辣椒。我站在院子中间喊道:“有人吗?”屋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应道:“谁?”

 接着出来一个白眉白发的老大爷,紫膛脸色,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,穿单黑衫,里扎着一带,手中拿着一杆旱烟。我道:“我们是游客,走累了,过来歇歇脚。”

 老大爷用浓重的甘肃口音道:“说啥子?”看来是没听懂。我慢慢地又说了一遍,老大爷这次听懂了,脸上的皱纹拢到了一块儿,笑道:“进屋坐、进屋坐。”我说不用了,就坐院子里。

 老大爷于是回头喊道:“老婆子,有客人来。”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大妈出来看了一眼,赶忙搬了两张凳子出来放在枣树下。

 然后又拿了一个小篮子出来,里面满满地放了一些花生、干红枣。我对站在院门口的张丕然喊道:“进来啊。”张丕然却还在犹豫。

 老大爷也招手道:“进来啊,闺女。”我过去把张丕然拉了进来,老大妈赶忙又搬了一张凳子出来。

 突然,从门帘里面跑出来一个3、4岁的小男孩儿,虎头虎脑的,穿着开裆,赤着脚丫子,过来抱住老大妈的腿,从老大妈的腿中间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。老大爷乐呵呵地说:“这是我孙子。”

 张丕然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道:“来,小弟弟,给你。”那小家伙脸好奇之

 却不敢出来接,我拿过巧克力,过去递给他。我问老大爷:“这窑都是谁在住啊?”老大爷道:“右边是我大儿子住。

 后来他们盖了平房,就搬出去住了,中间是我小儿子住,开后他和她媳妇儿就去兰州打工去了,把娃娃留在家里。”

 “你大儿子干吗不住窑啊?”老大爷瞪大了眼睛,道:“现在年轻有钱的,都盖瓦房、平房了,不住窑了,我大儿子也让我去住过平房,住不惯,就搬回来住了。”

 是吗?不是说窑冬暖夏凉吗?难道没有平房好?于是我提出进老大爷的窑里面看一看,老大爷倒是很热情地邀请我进去参观。

 进了门,就是一个灶台,上面摆放了一些盆盆罐罐,灶台已经熏成了黑色。灶台后面就是一张大炕,炕和灶台为什么挨这么近呢?老大爷的解释是便于排烟。

 炕后面是几个大瓷坛子,里面装的大多是粮食,但还有一罐是腌的辣白菜。一个大缸里面是水,老大爷说那是他从几里外的深井里面挑过来的。再后面有几口大木箱子,一个衣柜,最后放置的是一些农具。我问老大爷:“你还亲自下地干活吗?”

 老大爷道:“是啊,家里没人手啊,有时候农忙的时候小儿子会从兰州赶回来帮忙。”窑的墙壁年久失修,已经变成了黄黑色,上面贴着一些八十年代的宣传画,还贴着一些手工剪纸,有牛、马、喜鹊闹、抓髻娃娃等,看来这是当地的一大特色了,窑并不通风,估计遇到下雨天会很

 由于只有口的窗户,光线也不好,看来这应该是年轻人不愿住窑的原因了,整个窑里面只有一个电灯泡,提醒着我这已经是21世纪了。***

 老大爷告诉我这三孔窑是他父亲花了十年的工夫才挖成的,“现在的年轻人,哪里还肯花气力挖窑啊,”老大爷边说边摇头。

 出了窑,老大妈招呼我们吃枣子和花生,老大爷道:“你招呼你媳妇儿也吃一点儿啊。”我点头称是,然后抓了一把花生递给张丕然,道:“好媳妇儿,你也多吃一点儿。”张丕然涨红了脸,道:“讨厌。”

 不过还是接过了花生,脸微笑。又说了一会儿话,起身告辞。老大爷一家三个人送我们出了院门,那个小家伙已经跟张丕然有点儿了,气地道:“阿姨,下次再来啊。”

 张丕然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,把最后一块儿巧克力递给他,道:“好,下次再来看你。”上了车,我笑道:“媳妇儿,我们也生这么个小家伙,天天住窑,好不好?”“谁是你的媳妇儿?不好。”

 “什么不好?生小家伙不好还是住窑不好?”张丕然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的胳膊,道:“什么都不好。”

 过了一会儿,张丕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幽幽道:“不过那个小家伙是很可爱的,我要是有个孩子,坚决不让他呆在这山窝窝里。”

 谈起小孩儿,我突然想看看当地的学校。问了路人,被告知前面一个村子里才有小学,于是驱车过去,一片白杨林旁,几间土胚垒成的矮房子就是学校了。

 学校没有院墙,屋顶漏着,学校的窗户也没有玻璃,而是用塑料薄膜蒙着,上面破破烂烂地都是小,通过小望进去,只见课桌也是土胚垒成的,一排排穿着朴素、小学生背着双手、昂着头,一排排坐得整整齐齐的,正在大声地背诵课文。

 阳光从房顶上的穿下来,化成一个个的白圆圈,照在一块缺边的黑板上、一排排破旧的土胚课桌上、一个个手工制的书包上、一副副脏脏的学生脸蛋上、一双双神情专注的大眼睛上…

 课间时,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老师,就过去和他攀谈起来,老师姓郑,今年已经52岁了,但还是个民办老师,每月的工资居然只有区区的180块钱,而且他还是语文数学都教!

 郑老师说,学生的学费每学期也只有120元钱,但还是有很多小学生辍学回家,毕业班50多名小学生,能升上初中的也不过10人左右…嘿嘿,这就是我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?丝绸古道上的孩子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人?

 我把身上的钞票掏给那个老师就匆匆离开了,张丕然道:“我包里还有些零钱,要不要一块儿留下来?我们到前面县城再去取钱。”

 我摇摇头道:“不用啦,聊尽人意就可以啦,我们又不是当权者,干吗去弥补别人的责任?”

 继续上路,车子穿行在千沟万壑之中,似乎没有尽头,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少,黄沙却越来越多。定西地区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,曾经商旅云集、繁华似锦,不知何时,变成了今这般丑陋模样。

 路比较难走,车子到了陇西县城,天色已经微暗了,于是我们决定在这儿留上一晚,顺便补充一下给养。

 陇西是个小县城,来之前我查阅资料,说今天的陇西县所管辖的地方,比“天下李氏出陇西”的古陇西郡的管辖面积要小得多,“陇”这个词本意指田埂,古代,人们称横亘于关中平原西部的六盘山脉叫做陇山,所谓陇东、陇南、陇西的地理划分和甘肃的别称就是据此而来。

 陇西的小吃确实不错,火腿、金钱、烧粉,吃得我们油光满面,闹得张丕然嚷嚷着只要吃青菜。

 第二天,我和张丕然驱车一块儿参观了这儿的古老的李氏宗祠“陇西堂”和“李家龙宫”森森古柏遮掩下,袅袅青烟中的各地游人凭古远眺,思绪万千。  M.yoU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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